【流年】离不开你(味道征文·短篇小说)

笔名优美散文诗2022-04-29 15:18:320

赵莳坐在车上,心已到椤白。

来椤白村委会工作一年多,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时刻。她的引水立项报告被县里批准了。县里安排了专款八万元,戴帽拨到椤白村委会。她问了会计才明白,戴帽下拨就是直接以农村饮水建设费的名义,把专款拨到乡财政专户上,注明用于椤白村委会村民用水设施建设。赵莳懂了,这叫专款专用。

椤白村委会下辖七个自然村,分布在乌蒙山大山里。村委会所在地椤白,是一个大村子,其实是由两个村子组成的,上椤白,下椤白。上椤白位于山坡上,下椤白坐落在山坡脚,两村的之间距离四百米不到。现在,两村中间逐渐有村民盖房子,事实上,两个村子已经连起来了。椤白村委会下辖七个自然村中,就数椤白用水紧张。上椤白,下椤白各有一口井,祖祖辈辈就靠这两口井生活。随着人口的增加,用水紧张起来,人们开始排队挑水,有的人家甚至半夜起来挑水。

赵莳2009年西南林学院毕业,参加村官考试,经过培训,被选拔到椤白村委会任村官。上任后,村民排队取水到深夜让她心痛。她认准了把解决村民饮用水作为自己上任的第一件实事来抓。在上椤白村民小组长敖虎和下椤白村民小组长刘海的协助下,经过半年的艰辛寻找、比对,终于在离椤白五里远的箐石沟找到一股山泉水,足够两个村子的人生活饮用。

经过初步核算,购买水管以及辅助设施费用需要七万三千元。几个人商量之后,赵莳撰写了《椤白村生活用水项目建设可研报告》,并亲自送到磨黄乡政府,乡里讨论同意盖章之后,她随分管副乡长一起到县政府,上交水务局。后来,她又跑了几趟。有一次,说着,说着,竟泪流满面。她的真诚和椤白的灾情引起有关领导的重视,亲自来到椤白现场办公。最终敲定了,答应给椤白解决生活用水建设费用。

昨天,乡里通知她,文件下来了,给了八万元建设专款。她高兴得跳了起来,当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敖虎和刘海。椤白村沸腾了,无不对赵莳竖起了大拇指。特别是腿脚不方便的敖大妈,逢人就夸:“这个丫头村官真能干!这么多的大老爷们当书记没有解决的问题,被一个能干的丫头解决了!”

赵莳叫上敖虎和刘海,一起到县城建材市场挑选,按最低价买了质量好的水管,然后找了一辆车,由敖虎和刘海领着拉水管的车子回椤白。

赵莳还有事,目送着车子走后,赶到县教育局。椤白村小学的敖红仙老师执教二十年还是一名代课教师,她认为不合理。县教育局师训股的人很重视,答应专题给局领导汇报,并承诺一定把情况通知她。赵莳这才放心地赶到车站,赶上了最晚一趟客车。上车后,她在电话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敖红仙老师,后者哭了,说:“赵书记,我,我以前反映过多少次,没有人管。谢谢你了!”

赵莳舒心地笑了,两桩事都办得挺满意的。现秋收已经结束,村民们正好有时间,可抓紧把水引到村子里,解决村民用水老大难的问题。赵莳想到这里,巴不得立马就到椤白。她此时特别不满意那个胖子驾驶员,车子都要开出城了,还在叫那个女售票员喊人上车。女售票员拉开车门,站在车内门边上,朝外一路喊着:“磨黄,磨黄,去磨黄的上车了!”直到都坐满了人,驾驶员才高兴地吹着口哨,缓缓驶入公路。

秋末,气候早晚温差很大,赵莳感到有些冷,她扯了扯衣服。她看着窗外,路两旁的行道树纷纷往后退去,风卷起的落叶欢快地跳起了舞蹈,旋即又飘落在车窗上。

赵莳感觉自己有些疲乏了,她闭上了双眼,想眯一会儿。

突然,“嘎吱”一声,车子停了下来。

赵莳睁眼一看,路边站着一个顶着顶帕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和一个中年妇女,中年妇女用手牵着老妇人。

售票员拉开车门,问:“到哪里去?”

“磨黄。”中年妇女回答。

“只能上一个。”售票员说,“现在路上查得紧,多拉一个都要被罚款。”

中年妇女急了,说:“她是我妈,我们有急事要赶到磨黄,上一个怎么行!”

女售票员无奈地说:“那你们等下一辆吧!”

中年妇女更急了,近似于哀求地大声说:“你们不拉我们母女,要我们走黑路啊!你们就是最后一辆!”

女售票员说:“这几日不行!多拉一个都要被罚款。”

突然,赵莳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:“让她们上车吧,我下车。”

赵莳回头一看,一个理着寸头,身穿深色夹克的小伙子,已经站了起来。他背上他的行李包,往车门外面走去。

车子又开动了。赵莳回头望着那个小伙子,跟在车后,低头走着。只见他拉紧衣领,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,看样子外面很冷。渐渐地,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。

上午八点,红彤彤的太阳从后山梁子爬上来,暖暖的阳光照在乌蒙山大地上。椤白村很多人家烟囱开始冒烟了。赵莳、敖虎和刘海来到水井边,挨个动员挑水的村民回家宣传,政府给了钱,引水进椤白。村里有劳动力的人家,尽量多出劳动力,深挖深埋水管,争取早日把水引进村里。

淳朴的山里人,自然没有哪家懈怠,很快就开工了。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就把水引进村里。看着自家门前水龙头流出白花花的清水,敖大妈哭了。老人拉着赵莳的手,身子在颤抖,说:“想不到,想不到啊,我这个死老婆子,也能在自家门前就喝到清水。我腿脚不便,儿女不在身边,担心挑不来水,迟早渴死在屋里。现在,现在没有这个担心啦。”

椤白的村民们,这种兴奋只持续了一年多,又开始烦恼了。谁也想不到,今年开春以来,一场干旱袭击了整个市,尤其是磨黄乡一带,是全市最为干旱的地方,旱得田都开了裂,地都冒了烟。方圆只有一个景象:去年地里种的秋洋芋、今年种的早洋芋全部绝收,地里的小麦、大麦、豌豆,田里的蚕豆,让人感到绝望,毫不留情的老天爷给村民们开出了“病危通知书”。最残酷的是,人们连饮用水都成了问题。水井里已经干涸,人们开始找水。黄土飞扬的路上,汽车、摩托车、马车、牛车繁忙,人背马驮,为的都是一样东西:水。司机们无奈地说,水比汽油还贵。没有油,我们可以走路;没有水,我们寸步难行。

上椤白下椤白缺水最为严重。离椤白七公里远的深山里,有一个小水库,叫毛二沟,是五十年代末期修建的。那里面勉强有水,椤白人就是到那儿背水解决人畜饮水问题。

这天上午,赵莳了解情况回到村委会办公室,她口干舌燥,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。这箱矿泉水是她前天去乡里开抗旱动员大会时,从商店买的,价格比平时贵了三个倍。她正想再喝,突然想起敖大妈,她腿脚不方便,不可能去毛二沟背水。她心里一沉,拿起两瓶矿泉水装入包包里,急忙往敖大妈家里赶来。

“敖大妈,敖大妈!”赵莳连喊几声无人应答,心里一惊,猛地推门。两扇门“吱呀”一声,开了。敖大妈睡在火塘边的沙发上,一动不动。赵莳一急,忙奔了过去看,口里喊着:“敖大妈!敖大妈!”

“哎呀,是丫头啊,大妈在,可惜死不了!”敖大妈翻了一个身,毫无精神,脸上闪现着无助的表情,双眼暗淡无光。她望着赵莳,说:“我不想活了,活够了。无奈老天爷总不收我去。”

“看敖大妈说的,好日子还长着呢!我给你送两瓶矿泉水来,你先喝着。我会与村民小组长商量,设法解决你的用水问题。”赵莳放下矿泉水,从敖大妈家出来,急忙拿出手机,给敖虎和刘海打电话。

两人刚从毛二沟背水回来。三人商量后,上椤白的一户无儿无女两个老人的饮用水由敖虎负责,下椤白的敖大妈由刘海负责。

刘海说:“这不是长久之计!我得联系上敖大妈的两个女儿,叫她们抽空回来照顾自己的母亲。”

赵莳说:“是啊,也不能只顾在外挣钱,把自己身体不方便的母亲留在家里而不管不顾。把干旱受灾的情况与她们说一说。叫她们错开时间回来照料自己的母亲。”说完把自己刚才见敖大妈的情况说了,敖虎、刘海很吃惊。

敖虎说:“这个情况很重要,大意不得,老人灰心意冷,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,没有水只是导火索,儿女不管不顾才是真正的原因。”

刘海急忙拿出手机。

看到刘海给敖大妈家在外的女儿打电话,赵莳突然想起一户人家,椤白村委会办公室后面那栋房子的主人,左福泉大叔、左阿姨两口子。他们两口子虽说还不到五十岁,但他们唯一的儿子左良在广州开一家公司。想起左良,赵莳心里竟涌起一抹温馨。

一年前,赵莳去县城购买水管乘坐晚班车回椤白,左良为了一家母女能够上车,他毅然让出座位,中途下车。

赵莳当时并不知道那个中途下车的小伙子就是左良。那还是引水工程正干得热火朝天时,有一天早上,赵莳正要去工地上,忽见一个人走进村委会办公室,带进一屋的朝阳。

“你是?”赵莳问道。

“我叫左良,椤白人,就住在你们这办公的房子后面那一栋楼里。”来人开口说道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。

赵莳一看,这人穿着深色夹克,魁梧的身材,小麦色的皮肤,微笑着。她觉得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,突然,她想起来了,这不是给那家母女让座的年轻人吗?原来他也是椤白的啊!瞬间,她觉得心里一暖。

“我来找你说几句话。关于你们现在正在修建的饮水工程。”左良说。

“是吗?那请讲。”赵莳一听是为了引水工程,她眼睛一亮,急忙说道。

“我就不表扬你了,老百姓的话在那儿,他们已经离不开你,需要你这样的干部,年轻有为,心里装着他们。我要说的是,这回你们的饮水工程方案有很大的不足。有没有考虑到你们引来的那股水,万一碰到干旱,水干了没水可引,咋个办?”左良冷静地说,但很诚恳。

“敖虎、刘海说那股水不会干,我也问过几个年长的老人,他们说没有见过那股水干涸过。”赵莳回答,心里底气十足。

“那不见得,以前谁也没有留意过。即使有过干旱,以前人少,用水量不大。谁会去注意这些事呢?当然,我只是建议。最好的补救办法,就是再找一股水,最好是水库水,比如毛二沟小水库。那样,即使将来人口再增加,或碰到干旱,也能确保村民用水。我是学设计的,喜欢事前多作实地调查研究。”左良说得有理有据,还着眼未来。

“我们也是做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才定下的方案。再说了,再引一股水,经费不足。更何况项目已经动工了。请关心家乡的左良放心吧!”赵莳笑着说,她要结束话题了。

“好吧!我保留我的意见。”左良说完,两手一摊,一脸的无奈,转身走了出去。

老天爷像要急着证明左良的话是正确的一样,谁也没有意料到,一场五十年不遇的干旱涵盖了整个市。据市里报纸上报道,今年全市有近一百三十万的人和一百万头大牲畜饮水困难。临县三十多万亩油菜焦黄无籽,整个市里烤烟和桑叶损失最为惨重。特别是天干地旱,风高物燥,累计山林火灾超过六百多公顷,受灾粮食经济作物面积据不完全统计达两百八十多万公顷。全市农业直接经济损失达到二十亿元。而磨黄又是受灾重点县的重点乡镇之一。

左良的话对了,果然,那股水干涸了。椤白陷入人畜饮水困难重点村。

“这不是赵莳书记吗?丫头,来家里坐一坐,喝点水。”亲切的女人声音,把赵莳从回忆中拽回现实。

赵莳抬头一看,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左阿姨家门口。赵莳笑着向左阿姨回答:“阿姨好,你们家有水吗?”

“有啊,良儿他爹每天去毛二沟背一次,水够用了。这不,良儿他爹又出去取水了。由于良儿不准我们养牛,所以我家需要的水不多。”左阿姨连忙回答着,顺手从家里拿出一瓶矿泉水,赶了出来,递给赵莳。

赵莳谢绝了,说:“阿姨,我不渴。”突然,赵莳看到屋里面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,原本想离开的她,却抬步走了进去。

“果然是你!”赵莳笑道。

“是你呀!进来坐。”左良也笑道。

“你们认识呀,哎呀,太好了!良儿,好好招待赵书记,妈去做点吃的。”左阿姨说完,兴冲冲往厨房里走去。

“阿姨,不要叫我赵书记,就叫赵莳吧。”赵莳对着厨房的方向说。

厨房里传出“咯咯咯”的笑声,只听左阿姨说:“要得!”

赵莳惊讶了。左良居然是水电设计系的高才生。大学毕业后,只身闯深圳,拼广州五年后,终于在广州有了自己的事业,他的左蒙水电设计装璜公司做得风生水起。之所以取名左蒙,就是告诉自己,不要忘了自己是乌蒙山人。

“我这次回来探亲,决定在家呆上一阵。做一件我早就梦想做的事业。不过这件事,需要你的帮助。”左良话里有话。

“呵呵,只要我能帮助的,我一定尽心尽力。你说吧。”赵莳笑呵呵说。

“还不成熟。这事我要办成,还真的,真的离不开你。”左良说。

正说着,赵莳的手机叫了起来。赵莳一接听,脸上立马就露出甜蜜的笑容,说:“好的,我明天下午等你,一起吃饭,啊……当然,我亲自做给你吃啊。”

看到左良不解的眼神,忙解释:“我男友,他明天从省城来看我。”赵莳脸微红着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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